三国文史三国演义三十八回的译文

　　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注曰：“汉晋春秋曰：‘……亮闻孙权破曹休，魏兵东下，关外虚弱，十一月，上言曰……於是无散关之役’，此表亮集所无，出驰俨默记”。案三国志注引汉晋春秋所载亮表，即世人传诵之后出师表也。此表既为亮集所无，复不见於亮传，其实伪遂为学者聚讼之点，兹分述各家之说於次：

　　何焯曰：“按赵云以建兴七年兵，散关之役乃正在六年，后人或据此信此表为伪，（表云：“自臣到汉外，两头期年耳，然丧赵云……”）非也。以元逊（诸葛恪）传不雅之自明。第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非若发汉外时所陈，得以激励士寡，不妨宣泄於外。掉之蜀而传之吴，或伯松（诸葛乔）写留箱箧，元逊钩致之於死后耳。集不载者，害明武侯之慎，非由陈氏（陈寿）之疏。若赵云传“七年”字，当为“六年”，云本信臣老将，箕谷掉利，适由兵弱，既贬纯号将军以明法，散关之役，使其尚正在，必别统万寡使复所负，而不闻再出，其必殁於是冬之前矣”。（义门读书记）此信兹表实为亮做者也。殿本考据即据何氏之说。

　　钱大昭曰：“按刘繇为豫章太守正在兴平外，王朗为会稽太守正在建安初，孙讨逆（策为讨逆将军）兵於建安五年，据魏春秋此疏上於孙权破曹休之时，盖建兴五年也，（本注：‘蜀建兴五年即魏太和元年’）。相隔二三十年，不必赘及。（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又云，“使孙策立大，遂并江东。”）且云‘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魏志亦无此人。窃信此表后人伪撰，习凿齿（汉晋春秋著者）未之深考而载之耳。承祚(陈寿)不采此文，极无卓见”（三国志辨信卷二）。

　　林国赞曰：“又注（蜀注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载后出师表颇不成解。据“五攻昌霸不下”，案昌霸反东海专一见先从传，陈志（指三国志）初无五攻事。又据云自到汉外丧赵云等，又云於是无散关之役，然则此表做於建兴五年，据云传云兵於七年，则此谬矣。是年冬春两出师，前此后此，均未无谓讨贼为非计者也，而此表聒强不舍，辄刺刺於未解者六，亦深可托。陈承祚以蜀人而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故本传於其集若干篇若干字皆著明。裴氏（裴松之）谓此表出驰俨默记，亮集所无，驰俨乃吴人，反记敌国文，宜未可托”（三国志裴注述卷一）。

　　李宝淦曰：“诸葛亮后出师表，传既不见，集亦不载，仅见於裴注（指三国志注）外。案承祚於亮最为心合，且如周鲂七笺胡综三文之类，无不全录，既取前表，岂独遗此？必出后人伪托，非亮文也”（三国志平义卷二）

　　钱大昭林国赞李宝淦等皆不信兹表实为亮做者也。外此如袁枚亦云此非孔明做也，枚之言徒涉空口说，无同策论，兹所不取。缺公均衡寡说略附己见於次：

　　何氏之说，要点凡四：⑴以诸葛恪传不雅之，脚明此表之实。⑵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未便宣泄於外，故陈寿编亮集未见此表。⑶此表之传播於吴，或云诸葛乔写存，诸葛恪钩致之。⑷赵云从戎於建兴六年冬之前。以上四点，除第一点留待后论外，其馀三点均颇难成立。就第二点言之。此表果为亮做，亮家当无草稿，擒系密表未便宣泄，蜀亡之后，自当传播於外，何故陈寿未见此表？是何说此点难成立。就第三点言之。蜀志诸葛亮传谓诸葛乔‘年二十五，建兴元年兵’。建兴元年‘元’字，自系传写之误。盖建兴五年亮至汉外，乔尚随行，其没自由此后。且乔兄恪死於公元二五三年，年五十一（吴录），推知恪生於公元二○三年，乔若没於建兴元年（公元二二三），则当生於公元一九九年，断无此理。何焯云：“详‘元’字当做‘六’。”其说颇当。盖“元”字取“六”字形近，而乔较恪小一岁亦正在情理之外。诸葛乔既无殁於建兴六年之可能，而散关之役即正在是年，则亮擒无此表，乔究及见否殊为信问，更无论写存其文取否也。是何说此点亦颇难成立。就第四点言之，吾人不克不及果赵云未参取散关之役，遽信表文，谓云未殁於斯役之前，而信云本传无误，盖建兴六年冬云当未病困不克不及从征，故次年即殁也。何说此点亦属难以成立。

　　钱氏谓刘繇为豫章太守，又谓据魏春秋如此，又谓孙权破曹休正在建兴五年，均属错误。刘繇但为扬州刺史，未尝为豫章太守，孙权之破曹休实正在建兴六年，又所谓魏春秋实无此书名，据吾人所知，惟无孙盛之魏氏春秋，而钱氏所据，实即汉晋春秋，并非魏氏春秋也。此皆钱说之小误，惟尚无碍於论旨。

　　钱说要点无四：⑴刘繇王朗之事，距建兴六年不外二三十年，（实无三十馀年）不必赘及。⑵魏志并无李服其人。⑶此表信为后人伪撰，习氏漫载之耳。⑷陈寿不采此文，极无卓见。案钱说第一点来由颇为亏弱，桓灵二帝之事，距建兴五年亦不外数十年耳，而陈志载亮建兴五年所上表，（即俗称前出师表者，此表学者公认实为亮做。）故无“亲小人，近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正在时，每取臣论此事，未尝不感喟悔恨於桓灵也”。等语。胡三省通鉴注曰：“李服盖王服也，取董承谋杀操，被诛”。王服即王女服，见蜀志先从传及注引献帝起居注。胡氏谓李服盖即王服虽不外测度之辞，钱氏未引乱说，是钱氏之疏也。钱说一二两点，殊不脚令人信此表为后人伪撰。至钱云陈寿不采此表极无卓见，是谓陈氏曾见此表，陈氏究见此表否，实为信问，兹待后论。

　　林氏谓散关之役正在建兴五年，亦属错误，散关之役，实正在建兴六年，惟此乃小误，於其论旨并无妨碍。林说要点无四：⑴昌霸反东海，专一见先从传，陈志初无五攻事。案胡三省通鉴注曰：“昌霸，昌浠也”。胡氏谓昌霸即昌浠，良确。蜀志先从传叙昌霸反为先从，正在曹操击破先从前。魏志武帝纪叙昌浠叛为刘备，则正在备败后。此非二事，浠叛为备实正在备败前，而操攻浠则正在备败后，魏志为论述便当故列浠叛为备事於操破备后耳。魏志驰辽传曰：“袁绍破，别遣辽定鲁国诸县，取夏侯渊围昌浠於东海”。尤脚证昌霸取昌浠确为一人也。考陈志所记，曹操凡三攻浠。刘备既败，袁绍未破，操打破昌浠，此第一次也。袁绍既破，操遣驰辽夏侯渊围浠於东海，数月，浠降，此第二次也。冀州平，昌浠复叛，操遣于禁攻之，未克，复遣于禁取渊并力，浠诣禁降，禁遂斩浠，此第三次也。（参看魏志武帝纪又夏侯渊传又驰辽传又于禁传林说此点实未经详考，惟兹表所谓五攻不下，究取现实不符，盖昌浠(即昌霸）末於授首，而操攻昌浠实仅三次也。⑵此表谓赵云未殁，实谬。案林说此点确具来由，惟前人未无此说，故何氏加以辩反，并非林氏创见。⑶是时未无谓讨贼为非计者。案林说此点颇当。蜀志李严传载亮表无云：“自先帝崩后，平（即严）所正在乱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愁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外，平穷难擒横，无无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李严不外欲独断一方，故不愿至汉外为亮所制，未尝否决亮北伐也。果如世传后出师表（从俗称）所云“议者谓为非计”，则否决亮北伐之辞，陈志当无记录，如驰翼否决姜维北伐，其事其辞均见翼本传，今陈志既未载无否决亮北伐者之辞，（廖立特空为狂言耳，非否决亮北伐也）亦未记无否决亮北伐之事，可知世传后出师表所云无类无的放矢也。⑷陈寿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驰俨反记敌国文，宜未可托。案林说此点亦当。陈寿果见兹表，擒不信为亮做，亦当别加按语载入亮传或亮集，如吴志陆凯传之例，不妥弃而不录。故钱大昭“承祚不外采此文”之语，颇觉未惬，盖亮集及亮传均无此表，知陈氏当未及见也。

　　本人对此表之内容亦认为颇多可托之点，兹述本人所见及者於次：⑴前出师表（从俗称）未无“故蒲月渡泸深切不毛”二语，今此表复云“故蒲月渡泸深切不毛”，武侯何自好剖明如斯？此可托点一。(2)前出师表但云深切不毛而未，此表更云“草衣木食”,亦属可托。⑶前出师表云：“将军向宠，脾气淑均，晓畅军事，试用於旧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寡议举宠为督”。此表云：“曹操笨计，殊绝於人，其用兵也，似乎孙吴。…… 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无此掉，……”信此为后人故袭前表语气以饰其伪。⑷此表横插入“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以下一段韵语，颇觉不伦。此可托点之四。⑸前出师表谓后从“不宜妄自肤浅引喻掉义”，今此表以刘繇王朗为喻，案刘繇名为刺史，所据不外一二郡，王朗则一太守耳，以繇为喻，实所谓引喻掉义矣。此可托之点五。⑹前出师表云：“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乱臣之功以告先帝之灵”。故街亭败后，亮即自贬，今此表博引曹操之事以自解，颇近护前。此可托之点六。⑺此表云：“自臣到汉外，两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邰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馀人，……”案上述诸人，除赵云外，皆不见於陈志。阳群等若非主要将领，何须胪举其名，若为主要将领，何故陈志毫无记录，他书亦未述及？此可托之点七。⑻孙策不决江东时，不外袁术之一将，未无寸土，势非甚强，当其渡江，寡不外五六千，及既逐刘繇，势乃转盛。今此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今岁不和，来岁不征，使孙策立大，遂并江东。”“使孙策立大”颇非现实，此可托之点八。⑼假定李服确为王服，王服之地位殊难取夏侯渊比，又四越巢湖指讨孙权，昌霸之地位更难取孙权比。信伪撰此表者习为排比，故摭拾不主要之事以入文耳。⑽此表云：“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又始曰“偏安”，继曰“偏全”始曰“逆见”，继曰“逆睹”，殊觉遣词之窘，不类武侯手笔。此可托之点十。

　　吴志诸葛恪传载所著论无云：“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朝上进步之图，近见家叔父表陈兴贼让竞之计，未尝不喟然感喟也”。何氏据此信兹表为实，似不无来由，惟此表恪究见及否，尚属信问。或恪果同僚否决出师者寡，遂漫谓见家叔父表云，欲藉诸葛亮之名以加强己之看法，未必曾见此表也。缺信此表当系吴人之功德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惟此类假设自难即成定论，本篇之做，实欲惹起学人判定此表实伪之乐趣，无同抛砖引玉云尔。

　　缺曩正在武昌，曾撰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辨证及校注，并载平易近国二十三年四月出书之武汉大学四川同窗会会刊。时逾八稔。始於文史纯志第一卷第八期得见傅孟实先生谁是后出师表之做者一文，论及统一问题。闻脚音於空谷，喜可知也。孟实先生亦信此表为伪，取缺见颇合。惜其文仅引端绪，即果病停笔，结论尚不成知。缺本拟俟孟实先生全文颁发，略陈所见，数月於兹，不闻续做，武大同窗会刊，传播少少，缺文孟实先生或未得读，果沉刊辨证於经世，以供留神此问题者之参考，亦以就反於孟实先生。至缺之看法，未较前更进一步。缺意所谓后出师表，当即诸葛恪所伪撰。据吴志诸葛恪传，恪於孙亮建兴元年（二五三）十二月大破魏军於东兴，次年春复欲出军。吴诸大臣认为数出罢劳，同辞谏恪，恪不听，外散医生蒋延或以固让扶出，恪乃著论以谕寡意。恪著论之外，当更伪撰此表，谬云亮做，认为己论按照。亮虽蜀臣，素为吴人所佩服，假托亮之看法，脚以服气寡口，且亮死未久无对质，不愁世人不信也。恪所著论，大意可约为数点：⑴取敌不成两立，⑵不成任敌立大致眙悔怨，⑶当及己力尚强之时图敌，⑷不妥惜目前劳费。此取所谓后出师表大意若合符节。如恪著论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此即后出师表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之意也。恪著论谓六国之於秦，刘表之於曹操，吴之於越，均以擒敌致败，此即后出师表所谓刘繇王朗，不事~交和，使孙策立大之意也。恪著论若不及迟用寡，端立使老，复十数年，略当损半，此即后出师表所谓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之意也。恪著论谓世人或以苍生尚贫，欲务闲息，乃不知虑其大危而爱其小勤，即后出师表所谓今平易近穷兵疲而事不成息之意也。其出一手，至为明显。缺曩撰辨证，信此表?吴人之功德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犹嫌未谛。驰俨吴臣，兵於孙皓宝鼎元年（二六六）见吴志孙皓传。俨撰默记时，此表业未传布，故被载入。默记首载此表，东晋时习凿齿撰汉晋春秋复载之，刘宋时裴松之撰三国志注，更据汉晋春秋引入注外，此表遂俨若实为亮做矣。缺於己说，初不欲持为定见，甚盼孟实先生迟竟前业，缺文幸得为引玉之砖，诚不堪忻慕也。

　　跋： 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辨证从头颁发时，先父反执教於东北大学。对日抗和后，多所大学迁川，东北大学择地三台。三台故潼川府乱，而安岳县固潼川府所辖，此为先父任职地址离家比来之时；不只暑假，寒假亦可归省先祖父母，大年节百口团聚，其乐融融，长留黑甜乡，惜为时不久，次年即当驰晓峰先生之聘，转赴迁於贵州之浙江大学矣。盖先父之任教东大，实果其时萧一山先生正在此任文学院长、蓝孟博先生正在此任史学系从任之故。次年两位先生均分开东大，而晓峰先生两度来邀，情不成却，遂掉臂和时长途跋涉之劳，近走遵义。先父向以教育学术事业为沉，复沉朋谊，数十年如一日，於兹可见一斑。

　　案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传诵未久，“鞠躬尽瘁，死尔后己”之语，尤为脍炙生齿，然实系伪托；先父取孟实先生先后为之辨证，论据充脚，别具只眼。先父始做此文时，尚为武汉大学史学系学生，斯时先父克意乱史，功效斐然，颁发於燕京学报之“三国吴兵考”，由商务印书馆出书之三国食货志，均正在此时撰成。取此同时，复积极加入救国勾当，取师朋开办宣传爱国精力之刊物；一·二八事情十九路军抗敌於上海时，武大学生会颁发之“抗日救国宣言”亦出於先父之手。此盖非无过人之精神取才情，殆不成能。然诚如先父至交所言，“墨客报国无志，而恰当乏术”。末果国是蜩螗而致怔忡之疾，本无撰写驰居反大传之愿，并未从明室档案外抄得不少宝贵材料，兵未能完成；先父对外国汗青常无新解，间得倾听，登时豁然开畅，而少无成文传世，惜哉！

　　先父从头颁发“辨证”，盖无向孟实先生抛砖引玉之意，其后孟实先生能否又无阐述，未能查知。而先父受知於孟实先生盖非一日，昔时去台任教，即系孟实先生出长台大后电邀，检阅旧牍，来电尚正在，而孟实先生亦未迟归道山。翻阅旧籍，得此一段文字交往之记实，甚无感焉，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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